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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一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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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向前駛著,如荼奮筆疾書, 一本本的幫肅雍算泥沙, 肅雍卻拿著一把小木劍和玉衡比劃著, 玉衡“咻咻咻”在馬車裏蹦著,被如荼白了一眼,才安靜下來。

如荼警告他們:“不許再動了,再動我就停筆了。”

肅雍一把抱住如荼:“不動了,我在這兒陪你。”說完又看了玉衡一眼,“小豆丁, 坐我旁邊,別動了啊。把你娘吵的不寫了, 我們怎麽辦?”

“註意, 是你自己, 不是我們。”玉衡伸出一只手指來。

眼見二人又要吵起來,如荼停筆看著他們, 肅雍才討好的一笑。

卷宗不多, 還要計算,那是難上加難,如荼敲了敲桌子,把越龍喊了過來, “你先替我去表姑奶奶那裏送些禮過去, 再悄悄打探一下, 這寧州本地的官員如何。”

越龍立馬找丁媼要了一匹馬和幾個人便飛奔而去。

肅雍撐著下巴, “你們親戚倒是挺多的。”

如荼感嘆:“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, 你也知道我們越家和楚家都是中等人家,家族子弟也就那樣,如若不多嫁女兒出去,難以為繼。”

越家現在也是這麽個情況,跟墻頭草一樣,好在越鵬倆個孫女婿,一個是楚國戰神,一個是魏國國君,所以越州微妙的處於兩國中間,還沒什麽事情。

“可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隨意攻打你的家人。”肅雍笑道。

如荼點頭,“你的心我一直都知道的。”

可是,肅雍擡眸,“但是若是日後……”

這個如荼當然明白,她笑道:“我祖父是個很識時務的人,不用我操心,他必定會投靠於你。”

所以還得靠自己啊,肅雍拉過她寫的條文看了一眼,“這樣看就清楚多了,要不然密密麻麻的,我實在是頭疼。”

“沒事,我幫你整理,你就先休息吧。”如荼笑吟吟的看著他。

玉衡在心裏嘀咕,太原王真是狡猾的很,騙我娘幫他做事,但是他也知道,有太原王在,他才有這個家,若是沒有太原王在,那這個家就散了。

即便他有一肚子的話吐槽,現在也乖乖閉嘴了。

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剛才玩的起勁,一會兒就在馬車的榻上睡著了,如荼對肅雍道:“你幫他蓋上輩子,別讓孩子睡的冷了,路上得了風寒可不好。”

肅雍粗暴的拿了一床被子丟在孩子身上,如荼瞪了他一眼,他才道:“我不會伺候人嘛!”

他這麽一說,如荼又心軟了,“好啦,我下邊有一盒凍糕,自己拿去沾梅子粉吃。”

因為肅雍嗜甜如命,如荼怕他吃太多了不好,所以一直控制他吃甜食的頻率,每三天才能吃一塊糕點,現在有凍糕吃可不是意外之喜。

凍糕其實不是用冰塊做的糕,是用淡杏仁露做的糕點,梅子粉酸酸甜甜的,吃起來滋味兒很不錯。

肅雍拿著一口就把一盒吃完了,他托腮看著如荼奮筆疾書,漸漸的自己也躺下打瞌睡了,如荼見狀,揉了揉自己的腦袋,認命的看著桌上的書。

過了兩日才找到一處驛站,肅雍把如荼寫的這些認真看過一遍,才找來幕僚們商議,這些幕僚們也是等了很久。

這些人現在是幕僚,日後若肅雍一旦成事,他們就是國家棟梁,但到底官職如何,還要看現在的表現,所以這幾人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。

肅雍叩了一下桌子,“如今太子撥下來的賑災銀顯然只是剛剛夠,泥沙需要的人手數目我全部讓人謄寫在紙上,諸位看看。”

幕僚們聞言紛紛拿起紙張看了,這些人看了肅雍一眼,“王爺著實厲害,這麽幾天就已經厘清了,倒是比我等更深謀遠慮一些。”

這些當然是小如荼幫忙做的,肅雍最快差點說出來了,但是他忍住了,“不過是這麽些,還要籌算許久不是。”

大家心想,這太原王原本以為他只會打仗,沒曾想做個也這麽懂,看來是真的不好糊弄。

這些人奉承一二說到提意見,都不怎麽說,這些原本就是他打仗的時候重用的人,現在庶務不懂也是正常,肅雍走出門外,看來他真的很缺人才呀。

門外站著陸敬亭,原本是打算讓陸敬亭留在燕京的,但是蕭洛那邊很是看好陸敬亭,便主動跟肅雍提起讓他也跟著來,這就是有意要提拔的意思了,肅雍當然可有可無的答應了。

現在看到他,肅雍靈機一動,“走吧,咱們打一架先。”

打一架是肅雍在軍營裏常常要做的事情,他戰鬥力很強,所以能和他過招的人寥寥無幾,但是肅雍從不會傷人,他都會過幾招點到為止,所以被他叫到的人不會擔心,反而覺得是被他看重。

院子裏打的虎虎生威,陸敬亭難得的被挫敗的不是那麽狼狽,但是特別過癮,以前他是節度使的公子,下邊的人從來都讓著他,和肅雍打完舒服太多了。

打了一架,肅雍心裏舒坦太多了,如荼和丁媼埋怨道:“做了一桌子菜,他倒好,錯眼不見的又跑出找人打架,真是的。”

丁媼笑道:“王妃快別生氣了,奴婢先給您盛碗湯喝。”

如荼也只好自己先喝著湯,這時茯苓進來說,此處已經有官員送了拜帖過來了,如荼挑了一下,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。

“他怎麽在這裏?”

丁媼湊近了看,也皺眉:“沒想到是他。”

說的便是如荼大伯母的侄兒王騫,當年便是個紈絝子弟,當年因為見了她一面便要娶她,若非她當年奇貨可居,落入在這樣的人手中,怕是沒什麽好下場,卻沒想到現下倒是在這裏看到了他的名字。

“他們家不是一向都在越州的嗎?來這裏倒是稀奇的很。”

丁媼看了如荼一眼,“王妃,奴婢聽說這個人向來心狠手辣,又有些混不吝,恐怕……”

如荼伸手,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我如今是太原王妃,料定他有膽子也不敢如何。”

話是這麽說,但是丁媼還是憂心忡忡,“當年的事情奴婢耳聞一二,若非是咱們太守想著您和大小姐能嫁的更好,說不準就真的成事了,再有聽說當年大夫人沒說成這事兒,她娘家人一年都沒讓她進門。還是後來大夫人到處采買漂亮的女子送給他,好容易才把兩家關系打好。”

“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,王家不是靠著越家嗎?怎麽還這般看不起大伯母?”

丁媼是楚氏陪嫁,知道的也多了些,“越家以前雖然是州牧,但是鬧內訌的也不是沒有,當時娶了王氏就是知道王家有錢有權有莊園,但是大夫人在娘家其實不算說的上話,所以他們家公子當初看上您的時候,大夫人是很高興的。但是越家拒絕之後,倆家只不過表面上看著好,其實也不是很好了。”

王家並非是好相與的,如荼看了丁媼一眼,“我今兒便跟王爺說,明兒早些啟程,以免夜長夢多。”

王騫連自己的姑媽都能記恨,更何況是外人,雖然她現在是王妃,但是朝廷底下並不平靜,強龍壓不到地頭蛇,所以,不相交便是最好。

只不過事以願違,肅雍和陸敬亭打了一架後,身體是舒服了不少,沐浴時舒服的在澡盆裏睡下了,劉成這些人又不敢隨便喊肅雍,等過了一個時辰進去,水冰涼了,肅雍難得患上風寒了。

如荼便讓顏矜煮藥,肅雍也抱著如荼的腰:“一想起過幾天就要到寧州,我就不想去。”

這……

如荼哭笑不得:“所以你是故意裝風寒的,對不對?哪有你這樣的啊,自己說去修黃河,到一半,自己又不去了。”

“不管,不管,我就是不想去了。”肅雍捂著耳朵,他是真的看到那些事情覺得頭疼。

按照他的理解,這事兒應該是像以前在邊地修城墻什麽的一樣,可裏面的門道實在是太多了,他也不擅長,所以忽然沒有信心,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成這種事情。

再者,他不是太子,手底下能用的人很少,當地的那些人說不定還聽從太子的給他排頭吃,想起來跟這些人周旋就頭疼。

他不怕跟人打架打仗,但是不喜歡別人耍心眼,尤其是那種臉上帶著笑,說出來的話看似沒問題,但是不是諷刺你都不知道,或者七拐八拐的想說什麽也不清楚。

人家表面上怕你,可不一定真的怕你。

在肅雍看來,這就是文人的可惡之處,所以他是真的不想去。

如荼蹲下來道:“你不要覺得好像別人都很可怕,做回你自己就好了,你忘了剛開始我在家裏被欺負的時候你是怎麽對付他們的嗎?那樣就挺好呀。”

“可你看那些跟我父皇死諫的老臣們,他們可一點都不怕死呀。”肅雍攤手。

原來是因為這個,他是覺得武力威脅不起作用了,該怎麽辦?

如荼便笑道:“因為他們要名啊,你瞧有些為富不仁的人還捐錢修路呢,那都是為了一個名字。”

“我當時在想,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傻帽兒嗎?有錢有權好好聽話就得了,偏偏為了名,他們什麽都可以拋。”肅雍直起身子來。

如荼不嫌棄的親了他一口,“肯定啊,這當官的哪個不想流芳百世,讓人家世世代代傳頌,有時候這名啊,比利還重要。”

這時,劉成進來道:“王爺,不好了,咱們的糧車不小心失了火,火雖然撲滅了,但是不少糧食都沒辦法吃了,這可怎麽是好?”

糧食也是朝廷撥下來,是專門給修築堤壩的人吃的,都是官糧,所以肅雍專門讓人好好看著,可怎麽出了這個紕漏?

不管鼻子塞不塞,好不好管理文人了,肅雍一躍從床上下來,“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的嗎?怎麽會失火呢?是誰放火的嗎?”

劉成連忙搖頭:“這倒不是。”劉成慚愧的低頭,“是劉秀那小子貪嘴,打什麽邊爐,這裏的爐子全被咱們征用了,碳也少,他便用什麽酒點著火,本來只是吃飯,沒想到那本地的酒烈的很,一下子火苗躥的高,來不及撲滅就燃了。”

劉秀是他親戚,他連忙跪著請罪。

如荼卻聽出了不一樣,“哪裏的酒就列成這樣,火苗也不會躥的這麽高,恐怕不是酒吧,王爺,您得過去仔細看看,是不是有人搗鬼?”

歷來修建堤壩,不是有人被搶糧就是半途病死,或者修築期間就死了。

尤其是中央政府本身不能完全集權管理,這些欽差們,幾乎都是地方官員的囊中之物。

沒想到現在主意都打到肅雍身上了,還好是肅雍,若是旁人,恐怕手段更淩厲了。

肅雍不禁道:“不,我要先把這裏的官員都喊過來問問。”

如荼不解:“你不需要先了解情況嗎?”

肅雍攤手,“你不是讓我用我以前的辦法來嗎?我以前就是這樣,這裏出的事情,就把人找來,如果是劉秀那小子的錯,火燒軍糧就給我充軍,可若是有人肆意妄為,想故意搞事情,就別怪我了。”

很快,肅雍走了出去,把這裏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叫了過來,王騫也在其中,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位太原王,一看到他,王騫便先輕視了幾分,這種長相也配說戰功赫赫,大老爺們比娘們還白,恐怕這個太原王也不過是仗著肅家,所以博得一些名氣而已。

否則,誰有肅家軍那樣強悍的軍,都會如此的。

肅雍目光敏銳的掃了一下眾人,“我叫你們來,是讓你們來看看,這酒,是不是有問題?”

這些人連忙道,“我們如何會看到這酒壇?”

都說跟自己沒關系。

肅雍就道:“既然沒關系,那你們都跪在這裏吧,什麽時候想起來是誰做的事情了,再告訴我?你不說也不要緊,你兒子老婆兒媳婦還有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,總有人會說?你們就在這兒祈禱你家下人經不經受的住我的嚴刑拷打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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